人的情感就是奇怪,三十几年前你恨不得恨得不得了的人,如今你还可以冰释前嫌,并且还能享受彼此的关心。我想说的是父子之情,啊,不能说、不能用“之情”,反正我还不想这么用。
我正坐在菠萝蜜树下,老爹在给我理发,老妈正拿着手机给我们一边录视频一边解说着:看看哪!老爹给儿子剪头发,从小剪到老!
端坐好、静静的给了老头子剪,他今年75岁了,手没有抖,但可以感觉到他拿着电推子小心翼翼的样子,生怕伤着我,那略微发烫的推头,轻盈的触滑过我的发根,动作也快、比三十几年前快,而且没有小蚊子叮咬,还没有机械推子那样夹头发!
但推出来的发型,我估计哈,嗯,跟我小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“椰子壳”。我没有嫌弃好吧,只要剪短点、凉爽就好。剪好了,好心情就可以冒出来了,舒爽啊!
他笑呵呵疼爱的说:“唉——,头发粘在衣服上会刺痒的!”
“不怕的,没关系”,我满不在乎的。
“我拿报纸给你围一下吧?”,老妈赶紧问道,
“别围了,都快要剪好了。”我笑眯眯地说。
果然老爹应了一句“好啦!”,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用嘴吹掉黏在我脖子上的碎发,大概是怕我嫌弃喷出口水吧。他在给我剪的时候,甚至没有像以前那样子用手摁住我的脑袋了,是不是,我现在乖了,不乱动了?想想心里还是有些许的遗憾。
轮到他坐下来让我给他理发了。老妈用两张年的报纸给他披着,他打光膀。
“爸,你不脱裤子吗?”我调皮的调侃他,
“不了,剪完了我就去洗澡”,
“妈,他如果不换裤子,头发准扎他屁股,哈哈哈哈”,
“他这个脏包的”,老妈早已熟知他的招数。
我从他手里接过温烫的电推和梳子,站在他背后,轻轻地梳起那满头的银发,一时竟不知从何下手。我这才体会到,他担心那温烫的推头伤到我的小心。
每推开一把发,掀起的就是流年岁月的冬雪,那银发悠然飘落。在我心里一阵的酸楚——老爹,你也有落在我手上的今天,哼。
老爹的后脑勺皮质疏松,我不太敢紧贴着推,只能提气轻勾,感觉已经差不多可以收工了,等我停下来后退,拉开距离,定睛一看,把我激得笑着喷出口水来:整得像是半个西瓜皮扣在脑袋上,我实在是忍俊不禁,笑出猪一样的笑声来。
忽然老妈从后面给我弹扣了一个脑袋瓜,“笑笑笑笑!你的和他的不都一样吗?你们父子俩只会剪这样的头型,谁都别笑谁!”,我回过神来摸摸头,没带镜子,不会吧,让我怎么见人?羞死人了!
“好啦!好啦!好啦吧”,老爹已经坐不住了,顺势就要站起来,
“等会儿,等会儿,我把鬓角修一下”,
“你理这么短,哪还有鬓角呀?!”老妈无奈地笑着揶揄我,
“嘿嘿嘿嘿”,我把边角推干净后正式宣布完工。老爹笑呵呵的去准备洗澡,他是不关心剪成什么样奇葩的造型,只要短了就行。记得当年,他为了省钱,去找路边摊剃头匠理了一个标准的平头回来,足足叹了一个月的气,怎么今天都不在乎了,连镜子也懒得看?其实看不看也无所谓了,这是他的仔给剪的,那格调和款式传承下来能跑偏吗?
我也开始收拾收拾,准备冲洗,脱下扎的刺挠的T恤,面前掺杂着黑色的和白色的小碎发,撑开巧劲儿一抖,便飘扬落地,洒在土黄色的沙砾和卵石上,夕阳的余晖给它们覆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泽,竟然分不出哪些是老爹的,哪些是我的。
我又痴痴地愣在那儿,父母老了我们也开始步入中年,这样的理发我想一直延续着,这是老爹老妈送给我们的一份岁月的礼物。父母的爱是一缕阳光,让你的心灵,即便在寒冷的冬天,也能感受到温暖如春;是一泓清泉,让你的情感即使蒙上岁月的风尘,仍然清澈澄净。